《中國核能行業智庫叢書（第四卷）》已完成出版發行，這是一本發產業先聲的智慧文萃，是行業專家們從不同角度、不同深度對產業前途命運進行思考的思想文庫。即日起，協會微信公眾號將精選大部分文章與廣大讀者共享。今天推出的是政策法規板塊文章《新形勢下國有企業國際化經營面臨的意識形態風險及應對策略研究》。

屈苗 中核戰略規劃研究總院有限公司管理所助理研究員

《新形勢下國有企業國際化經營面臨的意識形態風險及應對策略研究》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意識形態工作，反復強調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關乎旗幟、關乎道路、關乎國家政治安全。在當前復雜的國際國內形勢下，意識形態問題的復雜性、長期性日益凸顯。隨著大國戰略博弈的加劇，西方國家對我意識形態斗爭烈度逐步提升。過去40 年，大國力量對比出現歷史性變化，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群體性崛起，“西強東弱”的國際格局總體態勢正在加速演變，全球經濟呈現“東升西降”趨勢。伴隨全球治理體系和國際秩序變革深入推進，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為繼續維持霸權地位和維護利益，不斷對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進行打壓與遏制，通過污蔑中國企業威脅國家安全、游說同盟國家抵制中國產品、散布謠言操控國際輿論抹黑中國及中企等手段打壓遏制我國企業，對我國國有企業開展國際化經營帶來嚴峻挑戰。

1  當前我國國有企業國際化經營面臨的形勢分析

1.1新形勢下海外意識形態斗爭加劇

近年來，中國的崛起加重了西方的焦慮和恐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不斷對我國進行意識形態滲透，拋出“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等論調，企圖通過誹謗打壓中國、搞亂中國，顛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攻擊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特朗普時代及拜登上臺后，美國均將中美關系定位為“競爭對手”關系，中美兩國裂痕加深，美國聯合盟友打壓中國，遏制中國崛起。美對華戰略競爭的核心是主導權和利益之爭，實質上是遏制中國發展、維護美國霸權地位。全球新冠疫情大爆發下，中美意識形態斗爭由隱性變得凸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種意識形態斗爭的影響則以間接的方式在科技、經貿等其他領域體現出來。

1.2海外意識形態斗爭使國有企業海外市場拓展艱難

當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為了其自身利益，在海外打著“維護國家安全、維護同盟國及其民眾的利益、環保主義”等各種旗號，企圖占據道義制高點，編造各種看似合理的由頭，故意扭曲事實，中傷和打壓中國企業，遏制中企海外發展，具體手段主要如下。

1.2.1污蔑中國企業及產品威脅客戶國國家安全

2016 年，澳大利亞以國家安全為由宣布禁止中國國家電網租賃澳洲電網，2021 年 1 月澳方以同樣理由否決了中國建筑企業對該國建筑承包巨頭的收購案，2016 年以來，此類事件已超過 10 起。近年來，美國也多次濫用國家安全概念，遏制中國高科技企業的發展。2020 年 12 月 18 日，美國以“違反美國國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為由，將中芯國際等單位列入“實體清單”。美國已累計把近 300 家中國企業列入了“實體清單”，試圖對中國高科技企業進行技術封鎖，掐斷堵截核心器件的供應鏈，遏制中國科技的發展。2021 年 1 月初，美國以企業涉軍為由，在美交易所強制將中國三大運營商企業摘牌退市。2021 年 3 月 12 日，拜登政府打著“國家安全”的幌子對華為、中興通訊等 5 家中國科技公司進行制裁，加強了對華為出口強硬路線，對部分華為供應商施加新的 5G 禁令。

1.2.2通過游說客戶國抵制中國產品，使我國國有企業海外市場拓展受阻

2020 年 6 月，美國游說歐洲各國共同抵制中國安檢設備，主要“指控”中國安檢設備威脅客戶國國家安全，以及以國有企業的背景進行特殊目的低價競爭。“指控”最初來源于一篇自媒體報道，被大量轉載后不斷發酵，其影響區域從歐洲迅速蔓延至亞太多個國家和地區。2021 年 1 月底，立陶宛在美國慫恿下以“安全理由”禁止在機場使用中國安檢設備。美國在歐洲對中國安檢企業的打壓，對該 企業在海外的拓展計劃造成重大沖擊，導致原有訂單執行受阻和簽約客戶流失，市 場拓展難度增大。2021 年 2 月初，在美歐等國的慫恿下，捷克以“國家安全”為由， 在其杜克瓦尼核電項目招標中排除我核電企業；2021 年 3 月 25 日，捷克在價值高達 460 億元的科瓦尼核電站項目招標中，又打著“國家安全”的旗號將中國企業排除，為我核電企業進入歐洲市場人為設置障礙。

1.2.3散布謠言并利用西方媒體制造中國企業的國際負面輿論，抹黑中企形象和品牌西方媒體制造負面輿論對中國企業海外形象污名化，引導客戶國政府排斥中國企業。隨著中國企業在海外業務的擴大，“一帶一路”倡議影響擴大，中國企業與歐美企業的海外競爭逐漸激烈化。西方媒體以其強大的輿論塑造能力，將我國國有企業在海外的市場行為塑造成一種國家行為，著力渲染國有企業的負面形象， 主要包括：安全威脅論、低價競爭論、意識形態滲透論、技術竊取論、新殖民主義論、資源掠奪論、就業爭奪論等。雖然中國企業在海外也有一些違規情況，但更多輿論是因故意制造的謠言而起。這些負面輿論，在民粹主義和“逆全球化”風潮的裹挾下，使得客戶國政府對中國企業尤其是國有企業產生偏見，故意給中國企業增加一些額外的、不合理的審批流程和標準，或直接在企業招標中排除中國企業，這很大程度限制了我國國有企業國際化發展。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借助所謂“人權”問題抹黑“新疆棉花”，打擊中國的棉花紡織產業鏈。2021 年 3 月，美國不顧中國新疆棉花已經完全機械化運作的事實，造謠中國新疆“強迫勞動”，并據此與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行業組織 BCI 聯手打擊中國的棉花紡織產業鏈，引發國外品牌抵制我國新疆棉花。抹黑“新疆棉花”，其背后是美國有意識地借所謂“人權”問題來打擊中國，是拜登政府整合美國盟友圈，站在所謂的道德制高點上，通過意識形態來遏制中國的一次實踐。

1.2.4煽動對華歧視與仇恨，嚴重威脅我國企業海外員工的生命財產安全

新冠肺炎疫情以來，美國一些城市連續發生針對亞裔的歧視和暴力犯罪事件， 近期再次出現上升趨勢。2021 年 3 月 16 日，亞特蘭大市內及周邊地區接連發生三起槍擊事件，致死 8 人，其中 6 人是亞裔，包括 1 名華人、1 名中國公民。多地發生的針對亞裔的仇恨事件加深了在美亞裔群體的憂懼，在美中國公民的安全受到威脅。

1.3我國國有企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沖突經驗不足，導致項目推進困難

1.3.1跨文化管理經驗不足，導致海外項目開發困難

2016 年，WK 集團與 GX 投資公司等聯合收購秘魯銅礦，該地爆發了由外圍社區煽動的抗議活動，在當地人認知中，采礦通常和剝削掠奪緊密相連。沖突發生后，該集團迅速成立應急小組，負責海外業務的領導立刻帶隊奔赴秘魯現場處理有關情況，積極與示威者對話，但項目還是受到嚴重影響。文化差異導致了不同國家的人們看問題和認識問題的不同，在潛意識下容易對中方項目產生誤解和偏見。

1.3.2習慣走“上層路線”而忽略其他重要利益相關者，給海外項目帶來隱患

國有企業“走出去”過程中會涉及諸多利益相關者，忽視任何一個利益群體， 都有可能給項目推進帶來風險。但我國國有企業較為習慣走“上層路線”，比較重視與東道國政府進行溝通，而在與非政府組織、當地社區和媒體等溝通方面投入略有不足。在復雜的國際環境下，“走出去”的國有企業需要高度重視并加強利益相關者的識別與溝通工作，盡可能避免跨文化環境下預防和緩解各類利益與價值的沖突。

2  我國國有企業國際化經營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的現有做法與短板

2.1我國國有企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的現有做法

我國國有企業主要采用訴諸法律、公關游說、開展對話、引導輿論、發表聲明、重建海外形象等手段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在日常國際化經營中，通過海外形象建設、提升海外影響力、承擔社會責任等措施可爭取客戶國政府和民眾的接納。針對污蔑和抵制類危機，主要組織境外律師訴訟維權、聘請公關團隊游說。如三一集團用法律成功維護自身的利益和聲譽。2012 年，奧巴馬以三一集團“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為由，禁止其在美投資風電項目，三一集團在法院起訴了奧巴馬和美國外商投資委員會并取得勝訴，維護了自身合法權益。針對沖突類事件，則需及時開展對話和交流。針對謠言類輿情危機，需積極引導輿論走向，但國有企業考慮自身話語權不足，采用冷處理策略居多。當海外形象嚴重受損時，則需重建海外形象， 采取誠意道歉挽救一面倒的負面評價，輔以修正行動來塑造正面國際形象，獲取外界的原諒及重新認可。

2.2我國國有企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存在的短板

中美競爭及意識形態沖突的背景下，我國國有企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存在的短板主要有：一是國有企業與政府部門的高效互動有待加強；二是國際話語權不足；三是品牌意識尚待加強，品牌宣傳不到位，營銷手段較為單一；四是當前本土化方式不足以使企業與客戶國雙方利益緊密聯系，不足以使客戶國對企業進行很好的保護；五是海外輿情管控機制不完善，缺乏區分國別風險的海外輿情風險管控應急預案庫與外宣動態口徑庫。

3  國有企業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的有關建議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國有企業特別是中央企業要發揮龍頭帶動作用，帶動上下游各類企業，加強國際合作，保護好產業鏈供應鏈。基于研究華為、海康威視應對美國制裁的有關經驗，為防范和化解海外意識形態風險，推進國有企業國際化經營和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提出如下建議。

3.1以宣傳、游說的組合拳影響客戶國政府決策和民眾選擇

3.1.1強化中國企業品牌鍛造與宣傳

建議通過品牌與故事宣傳積極發聲，引導海外網絡輿論，并促進客戶國各方群體對中國產品、中國品牌的接納。一方面，進一步強化品牌意識，持續投入時間與經費，履行社會責任，建立與客戶國政府、社會組織、企業和民眾的良好關系，鍛造品牌的美譽度和知名度，潛移默化地影響客戶國各方對中國品牌的認識。另一方面，針對客戶國政府和用戶從企業、產品、技術三個方面進行中國品牌宣傳，重點宣傳我國企業技術和產品的安全性、先進性、經濟性，同時靈活規避敏感問題。

3.1.2進一步講好中國企業故事

利用好自媒體短視頻、直播、融媒體云開放等形式，講好中國企業在“承擔社會責任、本土化經營、尊重當地宗教信仰”等方面的故事。多講中國企業惠及世界各國民生的故事，少講“海外利益”。加強對外傳播針對性，有更多差異化、分層化的表達。洞察國際社會對中國及國有企業的關注，及時回應客戶國關注的熱點問題。

3.1.3加強企業海外宣傳機構建設，積極進行公關游說

建設“國別宣傳—區域宣傳—國內總機構”三段式結構的海外宣傳機構，國內總部負責統籌規劃各區域的宣傳重點，區域機構負責根據總部下達的宣傳重點規劃任務，國別機構負責具體宣傳工作的實施。聘請當地使館有關官員擔任區域機構公關宣傳負責人，負責在遵守當地法律法規的前提下，與客戶國媒體、各方利益相關者建立聯系，疏通與政府和官員的關系；設立海外項目新聞發言官，聘請當地員工擔任。明確項目推進需爭取的對象，通過邀請權威機構對中國產品的安全性進行公開檢測，或邀請客戶國政府、企業代表、非政府組織代表、民眾代表等進入項目基地參觀考察等方式，直接或間接進行公關游說。部分科技類企業在北美的市場一直未打開，建議主要精力集中在歐洲、中東和非洲等地區客戶國。

3.2加強本土化經營，提升我國國有企業與客戶國的利益聯系

3.2.1與客戶國政府或有實力的公司合資建企建廠或合作研發

通過合資建企或建廠，把客戶國政府及企業的利益與中企的利益聯系更加緊密。進一步推進員工本土化，使本地員工達到 80% 以上，推進采購、生產、產品、營銷、管理、運維等系列本土化舉措。通過并購或設立海外研發機構，與客戶國政府、企業、高校開展合作研發，構建內外部研發網絡。把海外工廠辦成學校培育外籍人才，建立薪酬激勵制度，將外籍員工利益與企業結合在一起。

3.2.2加強跨文化管理，促進文化融合

了解并尊重文化差異和宗教信仰，選擇具有文化整合能力的管理人員到國外負責跨文化管理。堅持用制度管人、管事，按流程處理問題，爭取當地員工的認可。向海外客戶深入闡述我國企業文化理念，并開展客戶國企業界人士到中國民間的文化交流活動。通過與當地政府共同舉辦運動會，與周邊居民一起慶祝傳統節日， 派中國員工到當地學校授課，以及組織本地語言和漢語培訓等文化活動促進文化融合。

3.3完善國有企業海外輿情管控機制及保障措施

3.3.1健全國有企業海外輿情管控機制

在國有企業宣傳思想工作領導小組職責中進一步明確國有企業總部有關部門在海外輿情管控的分工與職責。推進形成國有企業黨組統一領導、宣傳思想工作領導小組直接負責、國際合作部門牽頭抓總、黨群與宣傳等相關業務部門分工協調、各成員單位及有關部門積極配合的協同管控風險的工作格局，各部門派專人負責對接相關工作。加強海外網絡輿情監測，建立海外網上重要情況通報制度、重大事項報告制度。宣傳部門負責海外輿情監測；黨群部門負責排查意識形態問題，并給出思想宣傳等方面的建議；國際合作部門負責研判輿情風險等級，協調相關方妥善處置。

3.3.2健全海外輿情管控的預案庫及口徑庫

針對易發敏感輿情、潛在風險進行系統梳理，對不同國家地區、不同經營業務， 制定“分級分類分地區”管控的預案。建立海外項目部動態口徑庫，納入企業本部口徑庫。充分利用商務部“走出去”公共服務平臺在國別指南、境外風險防范等方面的資源。

3.3.3加強海外宣傳網絡、話語體系及人才隊伍建設

建立一個涵蓋國際主流媒體、當地媒體、網絡意見領袖、行業組織、專家學者、利益相關方、外籍員工、社區群體等主體的海外宣傳網絡。加強與哲學社科、國際傳播等相關專家合作，結合客戶國文化傳統，建立適用于當地的宣傳話語體系。加強適應新時代外宣工作需要及海外輿情管控的專業化人才隊伍建設與相關能力培訓，邀請外部專家對相關人員講授外宣技巧、海外輿情管控等方面課程，組織赴外部企業調研，并按照重點國別（地區）社會和文化特點編制外宣及輿情管控工作指南。

3.4加強國有企業合規體系建設，并積極運用法律維權

3.4.1進一步提高合規管理意識

意識形態風險往往伴隨著合規風險，國有企業污名化使國有企業面臨更高的海外合規門檻。建議企業將合規管理融入企業治理日常工作之中，尤其高度重視海外合規管理。

3.4.2學習華為海外合規體系建設

完善不同國家和區域的指導性合規行為規范及應對調查的預案，研究美國出口控制、外資審查、長臂管轄等政策工具的應對措施，在外部審計、法律法規、知識產權保護、反腐敗反商業賄賂等方面加強制度與人才建設。

3.4.3運用法律手段應對海外意識形態風險

培養一支精通國內外法律的國際一流法律團隊，善于運用 WTO 規則，以法律訴訟應對被污蔑、被毀約等困境，尤其運用好我國《反外國制裁法》，對國外制裁進行精準反擊。

3.5聯合開發第三方市場合作

中國已與意大利、日本、新加坡等 14 個國家簽署關于第三方市場合作的諒解備忘錄或聯合聲明。建議我國國有企業積極聯合上述國家有關企業，開展第三方市場開發合作，在競爭中尋找合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