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歐洲三雄”之一的“鷹獅”戰機接連失去國外訂單——

“明星”戰機滯銷的背后

■付曉偉 吳明宇 趙鏡然

瑞典“鷹獅”戰機。資料照片

近期，加拿大新一輪戰機采購爭端再起。在加拿大下議院的一次聽證會上，瑞典薩博公司公開對加拿大在戰機采購競標環節“偏袒”洛馬公司表示不滿。今年3月，加拿大宣稱將斥資150億美元采購88架F-35戰機，但隨后澄清，采購F-35的合同還沒有簽署，雙方仍就成本、交付時間等問題進行談判。

這次爭端從表面上看，加拿大依舊保留了與薩博公司談判的可能性。薩博公司對這種“陪跑”方式表示強烈不滿。這不是薩博公司第一次丟掉訂單。近年來，“鷹獅”被F-35、“陣風”等戰機“搶單”的情況屢見不鮮。

遙想當年，“鷹獅”是名副其實的“明星”戰機。自20世紀90年代誕生以來，集輕型、多功能、低成本等優點于一身的“鷹獅”戰機，與“臺風”戰機、“陣風”戰機并稱為“歐洲三雄”，受到捷克、匈牙利、英國等國空軍青睞，銷量超過200架。

今日的“鷹獅”已然風光不再。2021年5月，“鷹獅”戰機在克羅地亞戰機競標中遺憾落選；不到半年時間，“鷹獅”戰機又因不符合芬蘭要求，再次與訂單失之交臂。那么，曾經擁有耀眼光環的“鷹獅”戰機，命運緣何如此急轉直下？請看解讀。

名列“歐洲三雄”的“明星”戰機

2014年，巴西空軍豪擲54億美元采購36架“鷹獅”戰機，再次刷新薩博公司的外銷紀錄。

“鷹獅”戰機為何備受青睞？

20世紀80年代，正值冷戰兩大陣營“斗法”的關鍵階段。彼時，一架挪威反潛巡邏機在巴倫支海上空執行偵察任務。突然，一架蘇-27從挪威戰機下方高速掠過，像手術刀般在發動機上劃出一道口子，挪威戰機險些墜海。

蘇-27大量服役，給西方國家防空系統造成極大壓力。1979年，瑞典軍方決定研制一款先進戰機，取代老舊的“雷”式戰機，瑞典航空“龍頭”企業薩博公司敏銳地嗅到了商機。

項目設計初期，瑞典軍方對新戰機提出了苛刻要求：高性能、低成本、“一機多用”。當時，世界戰機大多功能專一，“一機多用”是一個不小的研發難題，而瑞典軍方要求新戰機能夠執行對空、對地戰斗和偵察任務。

“鷹獅”戰機項目總監伊瓦爾松選擇另辟蹊徑：采用鴨翼布局，將機翼和前翼的前緣后掠角設定為45°和43°，使戰機在所有高度上均能實現超音速飛行；廣泛使用復合材料，降低維護成本，減輕戰機重量，掛載更多武器和雷達。

然而在1989年和1993年，“鷹獅”原型機在兩次試飛中接連發生墜機事故。特別是第二次墜機，發生在斯德哥爾摩水節的公開表演中，成千上萬的民眾目睹了飛機在做翻滾動作時突然失控、試飛員彈射逃生的全過程。這給“鷹獅”項目推進蒙上一層陰影。不過，薩博公司在“鷹獅”項目上保持開放態度，幾小時后向國人公開宣布了這起事故細節。

鑒于“鷹獅”項目對瑞典的重要性，瑞典政府一周內發起了兩次民意調查，結果顯示大多數民眾贊成完成戰機研制。公眾支持給予科研人員莫大信心，“鷹獅”大難不死，項目得以繼續。

又一年后，薩博公司制造出5架原型機和2架生產型戰機，“鷹獅”進入全面試飛和評估階段。其飛控軟件問題在升級后，也得到徹底解決。瑞典一位試飛員回憶道：“‘鷹獅’戰機性能令人印象深刻——它是如此可控，如此敏捷，氣動和操縱系統協調一致，迷你操縱桿也備受飛行員的青睞，不僅易于飛行，降落也變得簡單容易?！?/p>

很快，瑞典空軍憑借一種機型、一套備件和一種培訓計劃，快速建立了一支多用途戰機機隊。除瑞典空軍外，“鷹獅”戰機外銷頗為成功，列裝到捷克、匈牙利、泰國、南非等多個國家空軍。

“鷹獅”戰機的出口成功主要有3個因素：一是操作成本較低；二是擁有先進的航電系統，并全面兼容北約標準；三是設備維護簡單，減少了維護人員一半的工作量。這些突出優勢，擦亮了“鷹獅”戰機的“金字招牌”，并與“臺風”戰機、“陣風”戰機并稱為“歐洲三雄”。

“鷹獅”戰機為何不香了

最大的危機往往潛伏在成功登頂的背后。就在2014年的“巴西大單”之后，2015年埃及空軍拒絕了薩博公司的推銷，選擇采購“陣風”戰機。緊接著的2018年，在保加利亞空軍戰機招標中，“鷹獅”戰機又輸給了F-16戰機。

雪上加霜的是，即便薩博公司表示“鷹獅”戰機可以先租后送，“老主顧”捷克軍方依然不為所動。海外市場節節敗退，銷量呈斷崖式下降，名列“歐洲三雄”的“鷹獅”戰機為何不香了？

縱觀世界軍事裝備發展，隨著五代機批量列裝歐洲空軍，各國更傾向于采購優勢明顯的先進戰機，實現對他國軍事力量的降維打擊。而“鷹獅”作為上一代戰機，在競爭態勢上明顯處于下風。

更糟糕的是，在競爭激烈的國際軍貿市場上，“鷹獅”戰機既要面對五代機的全面碾壓，又要與“后起之秀”進行角逐，生存空間被進一步擠壓。2022年，韓國FA-50戰機首次進入歐洲市場，便從波蘭空軍手中收獲48架戰機訂單。

為增加對外出口吸引力，2016年，薩博公司對“鷹獅”戰機進行全面升級。與上一代戰機相比，“鷹獅E”拓展了外掛能力，改進了航電設備，動力更強、火力更猛。即便如此，“鷹獅E”也是“叫好不叫座”，市場上依然難以破冰。

實際上，“鷹獅E”經過全面升級，成本也隨之水漲船高，價格優勢不復存在。再加上“鷹獅”升級正趕上F-16退役潮，大量F-16退役后低價促銷，很多小國可以低價采購二手戰機，再投入很少資金對其進行升級，比采購“鷹獅E”要劃算得多。此外，“鷹獅E”機身尺寸也有所增加，最大起飛重量從14噸增至16.5噸，導致戰機機動性有所下降。

對此，薩博公司不惜通過轉讓技術、降低生產成本來吸引海外客戶。面對印度軍方發布的戰機招標，瑞典方面表示，可以提供“鷹獅E”全部生產技術，并幫助印度在本土建立工廠。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印度依然選擇采購“陣風”戰機。

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翻看兩國軍貿歷史，一切有跡可循——1978年，薩博公司與印度軍方簽訂“雷”式戰機采購協議，美國卻橫插一手，對“雷”式戰機發動機實施禁運，導致交易最終流產。

與“雷”式戰機相比，“鷹獅E”采用的國外技術和零部件更多，生產過程需要多國協同完成。特別是2019年以來，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鷹獅”戰機材料供應受限，生產和交付速度十分緩慢。2014年，薩博公司與巴西空軍簽訂采購協議，直到2022年才開始交付。凡此種種，“鷹獅”戰機銷量不佳也是意料之中。

下一代戰機研制計劃前景不明

眼見“鷹獅”戰機風光不再，薩博公司很早就對外宣布獨立研發五代機FS-2020，希望以瑞典行業“龍頭”的優質資源，打造出更加出眾的高性能戰機。

從立項到首飛，FS-2020項目用時15年。令人無奈的是，試飛過程中，薩博公司發現FS-2020各項指標與五代機相差甚遠。在經濟復蘇乏力的背景下，瑞典軍費預算不到80億美元，薩博公司無力承擔資金和技術上的雙重壓力，只能忍痛中止了FS-2020項目。

過去，薩博公司一直緊跟世界航空技術的發展步伐，先后研發出“雷”式、“鷹獅”等多款“明星”戰機。但隨著現代戰機研發難度越來越高，薩博公司有些力不從心，無論是“鷹獅E”還是FS-2020，都無法擺脫對國外先進技術的依賴，發動機、雷達等核心部件均是直接購買或者合作研發。

2020年，瑞典加入英國“暴風”六代機項目，希望通過國際合作降低研發成本。當前，歐洲六代機分為英國“暴風”和法國“未來空中作戰系統”兩個項目。這種“分裂”情況與當年“陣風”戰機、“臺風”戰機研制如出一轍?？梢灶A見，即使“暴風”項目成功投產，也難免遭遇同行惡性競爭，成本提升、銷路變窄的局面不可避免。這種情況下，“暴風”六代機項目能否穩步推進，挑戰不小。

對此，瑞典似乎也沒有下定決心，頻頻游離在合作邊緣。今年8月，薩博公司首席執行官約翰森表示，將暫時退出“暴風”六代機項目，這一決定引發了項目主導者英國的不滿。有消息稱，英國已邀請日本聯合研發“暴風”六代機。換句話說，瑞典已經被英國淘汰出局。

可以看出，不論是單干還是合作，薩博公司的新戰機研發工作遲遲未有實質性進展。過去，讓“薩博品牌”暢銷全球的是機動靈活、價廉質優。一旦失去這個優勢，“鷹獅”戰機必然會失去核心競爭力，受到海外市場冷遇。面對競爭激烈的國際軍貿市場，薩博公司能否重拾昔日榮光，打造更多的優質產品，我們將繼續予以關注。